更新时间:2025-09-16 04:03:17
不出意料,《戏台》又被冠以了“老登电影”的名号。 批判的声音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其一自然是与性别视角相关,尤其是影片中的女性角色,也就是六姨太思玥的较为露骨的表现。其二则是影片中那种固守传统,强调所谓“规矩”的陈旧立场。然而所有这类标签都注定是一种标签化和扁平化,本人认为《戏台》这部电影还是有着极大的阐释空间的。 性别视角:《戏台》真的只是男凝吗? 我们首先来看六姨太。她的“轻浮”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中,一个是角色行为,一个是表现方式。 在角色行为上,思玥可以被简单归类为“追星族”“脑残粉”,对于自己的偶像几乎无底线的倒贴,这毫无疑问对现实构成了一种讽刺。然而她不能仅被看作是一个批判的对象,影片非常明确的交代了这一点。可以说,思玥是关于整部影片内核的一种映射,是在动荡混乱的年代中,人们如何借助艺术逃离现实,如何逼迫自己飘离于某种幻境之中,某种程度上,抽大麻亦是如此。我们不难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思玥过往的悲惨遭遇,在一个军阀混战的年代中被迫委身于一个自己厌恶的人。当我们站在遥远的历史远点批判思玥种种不切实际、完全浪漫主义式的行为时,我们忽略了时代压力的重量。从这一角度来看,思玥和包法利夫人是类似的,一个既被批判又让人们饱含同情的对象。不堪忍受现实,所以才让幻想中的那个美好的戏台世界占据自己的全部身心,她以此存活,一如戏院中的戏子,一如北京城内所有的人民,戏比天大,其实是一种悲伤的说法。 在表现方式上,六姨太露大腿的画面和极具依附性的动作确实与如今人们所接受所提倡的性别关系不同,但这其中也有复杂的原因。首先,露大腿的动作在话剧中本就存在,在话剧这种形式中,这是一个极具表现力和高效传达信息的舞台动作,非常合适,但由于电影场景的真实性,这种动作便显得有些突兀,不能说其中没有迎合下沉市场的心理,但也不至于低俗,顶多可以说是一种不够精妙的设计,一种农民式的狡黠,两场床戏和叫床的处理同样如此,都带有明显的传统戏曲中的情节设计感。另一方面,这与这部电影戏曲程式化的表现方式又有相符的地方,是可以接受的。至于说女性角色依附性的动作,这一来符合时代,二来符合思玥模仿的虞姬的形象。同时,镜头十分克制,可以看出有保护女演员的意图。 除了思玥,另一个“女性角色”也值得一提,那就是名旦凤小桐。这是一个程蝶衣式的人物,在中国的语境中,跨性别的叙述一般都带有某种禁忌性,但恰好中国古典艺术中存在这种男扮女的传统,使得中国电影常能够借此实现某种先锋表达。凤小桐是全篇最有艺术操守的一个人,而从其台词“你们,也算是站着撒尿的”,我们也不难看出他已将自己代入某种女性身份,影片对于其毫不吝啬的赞誉,以及与此对应,对于种种男性角色丑角化的描述,某种程度上也以表明自己的性别立场。 在性别讨论中,我们如今渐渐对某些表达过于敏感,这对于斗争运动来说是必须的,但有时也可做更全面的解读,不能让性别议题压倒一切,毕竟这不是全部苦难的来源。 另外一方面,受到传统艺术的影响,人们的接受方式常常是代入式的,而现代艺术的发展拓宽了我们接受方式的可能,就是布莱希特所说的间离化。人们的情绪与影片中的人物情绪有时是不同的,就像我们看到一个作恶之人放声大笑,我们并不会跟随其开心,而是对其形成某种批判,只是在传统艺术中,这种批判并不单独存在,而是依附于对与恶人相对的受欺压的善人的代入之上,而现代艺术则更强调这种批判思考的独立性。 对于《戏台》这部电影同样如此,即便是传统题材,有许多传统的艺术表现方式,但其中许多艺术理念无疑已经是经过现代化了的,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只沉溺于角色的内心而不跳出来进行思考,很多对于影片的批判其实来源于你认为其中角色的想法就是这部影片的想法。这会造成人们对于影片核心思想的误判,前段时间的奥斯卡获奖影片《阿诺拉》就是如此。 历史观与艺术表达:《戏台》是守旧思想的传声筒吗? 相信人们都不难认同两个观点,第一,传统是有其精华的。第二,传统是有其局限性的。这都是无需更多讨论的事。然而可能和性别议题相同,人们如今对于固守传统的这种思想越发抵制,以至于看到影片中当洪大帅要求改剧本而戏院之人拒不接受之时,会认为这又是某种历史停滞论。这无疑是过于敏感的结果,改进不等于乱改,不等于不按照艺术内部规律而受外部压力而强制地改。 更重要的是,与其说这部影片的情感核心在于对传统的坚守,不如说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被外部世界摧毁时的悲哀与力量,是这个破裂与抵抗的过程产生了艺术的张力。这种张力通过一场场戏剧性的情节体现出来,例如京城中的刘八爷,他可完全看作是传统的代表,传统中的蛮横与洒脱同时汇聚于他身上,然而面对拿着手枪的顽童式的洪大帅,他被轻易地洞穿。(影片可以说刻意把手枪做得十分迷你以凸显其中的悲凉与荒诞) 我们常谈及真善美之间的关系,用道德与认知去绑架艺术的结果就是艺术作品变成思想的传声筒而失去美感,进而失去其全部感染力。真正打动人的艺术唤起的不是对某种思想的认知或赞同,而是某种情绪的共鸣,有了情绪引导,进一步实现理性化的认知才成为可能。而这种情感也更具普适性,就像无论任何时代,一个人内心秩序的崩塌总会存在。所以说,时代其实根本不重要,一个放在赛博城市中的故事同样会有这种效果,只是这次恰巧选中了那个具有表现力的时代。而既然选择了那个时代,就必须符合那个时代的真实性,对于这部落点于现实主义的作品而言,真实性意味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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